1945年10月,老馬太太出城撿糧,路過呼蘭河橋西橋頭時,看到兩個日本女人相對而泣。
這兩個日本女人年紀在20多歲。一個胖,一個瘦;一個高,一個矮,臉色卻同樣蒼白、憔悴,淚眼迷蒙。她們每人懷裡都抱著一個嬰兒,兩歲多點。胖女人懷裡的是女孩,瘦女人懷裡的是男嬰。
老馬太太心中詫異,她便向前搭話,連比劃帶說,總算明白了個大概。原來這兩個日本女人是開拓團遺民,日本投降後,她們被拋棄在鐵力,無國又無家。看生活無路,她們決定一起投河。臨行動前,又捨不得孩子,只好坐在橋頭哭泣。
趕巧,老馬太太有個兒子,叫馬逢春,當年30多歲,尚未娶上媳婦。她心裡就琢磨,收那胖女人給兒子做媳婦,再給瘦女人找個主兒,也算是積了德。她把自己的想法,跟那兩個女人嘀咕一陣,她們都表示同意。這樣,老馬太太就把兩個日本女人領進了城,歡歡喜喜。
誰知,三人剛進西城門,竟碰見了李長青。這李長青40出頭了,也是光棍一條。他見老馬太太領著兩個日本女人,便叮了過去,蒼蠅見血似地。聽了老馬太太的敘述,李長青的眼睛就在兩個女人身上轉,轉來轉去,就定到了胖女人身上。
老馬太太知道李長青是相中了胖女人,她心裡有氣,但又不敢反對,因為李長青是偽警察。猶豫半天,老馬太太只好領回了瘦女人。不過,令她特別欣慰的是,這個瘦女人很賢慧,也很勤快,對她好,對她兒子更好,樂得老馬太太整天閉不上嘴,東家說,西家講,無可無不可的,視這個日本女人,像是自己的親閨女。
孰料,轉過年來的夏天,那個瘦女人病了,並且是一病不起。病中的瘦女人感到死神臨近,便請老馬太太找來那個胖女人。她用剪刀剪下一縷長發,氣喘了半天,又剪下了三個指甲,哽咽著交給胖女人,囑她一旦有機會,替她帶回國去。瘦女人囑咐了這些話就咽了氣。
1947年,中國政府遣返日本遺民,那個胖女人帶著孩子就回了國。胖女人走後不久,老馬太太也離開鐵力,去了石長,帶著那個日本遺孤。
胖女人回國,著實閃了李長青些時日。不過,他很快就擺脫了失落,勾搭上個婦女。這女人的男人因為吸大煙,稀罕的是錢,對此也是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,直到抽大煙抽死自己。
這男人一死,李長青就與那婦女住在了一起,過起了夫妻生活。只是好景不長,因他與那婦女勾搭在先,賊心揣人意,婚後就總懷疑這美婦有外遇。結果,他就在一個雨夜,借著酒勁,砍死了那美婦。砍死美婦後,李長青也不想再活,他就自己閹了自己,但求一死,最終,還是被民主政府拉出西門,殺了頭。
再說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,我當時在鐵力市委黨校工作。好像是個秋天,有人給黨校介紹來個打更的。這人來自石長,是個日本遺孤,名字叫遠福。遠福身材中等偏下,圓頭圓臉,善眉善目,人有些木訥,很少跟人說話。平常沒事,就坐在鍋爐房裡,編筐,編魚簍,補貼生活。
我總把老馬太太帶走的那個孩子,同遠福聯系在一起。這樣,有一天我就問遠福,說留在鐵力的日本遺孤都回國了,你怎麼沒有回國。他只是抬頭笑笑,沒有回答,繼續編他的魚簍。我本想再問問他的經歷,看他語言這樣簡約,便也作罷。但暗地裡,我是把他視為那個日本遺孤的。因他的母親已死,老馬太太又把他帶到石長,想證明身份也是件麻煩事。如此,就耽誤了回日本國。
再後來,應該是本世紀初,我那時已離開了黨校,聽人家說,遠福也回了日本國。那人還告訴我說,遠福回國時,還帶了個媳婦。這媳婦是朝鮮族人,不知什麼原因,跟丈夫離了婚,離婚多年後,又嫁給了遠福。遠福回國時,也把這媳婦的兒子和兒媳,帶到了日本國,並加入了日本國籍,日子過得很是紅火。
也許是無巧不成書,今年的8月21日,在一個偶然場合,我看到了遠福的全家福。相片中的遠福人已發福,滿臉微笑,看上去比三十年前還要年輕。我就為他高興,同時也就希望,中日兩國永不再戰,兩國人民友誼長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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